“小姐……”
拉文在门外,又开始叫了。
“小姐,”他叫道,“外面突然来了好多人找你。”
“谁?”她说。
半个月前,适应性训练结束后,她接到自青草试炼完成后第一份委托。是她的训练导师交给她的,线索只有一张地图和一张纸条,报酬是一套高等古龙学派装备。说到底,这份委托本身就是寻找前人遗失的制造图纸。
所以她能来这儿纯粹是因为委托。她本身是维坦人,涩龙城更在遥远的山与海交界之处,在此之前她从未听说过这个小镇,更别说认识谁。
“是薇雅姐姐家的人,”拉文说,“他们都很生气的样子。说是要为薇雅姐姐报仇。”停顿了片刻,他又说,“他们全都带着草叉。”
“草叉?”她**着从木桶里站起身,站在那一道金黄的阳光中,挂在胸前的一串水珠显得尤为亮眼。“看来有麻烦了。”她从屏风上扯下浴巾。
有些人,特别是那些对猎魔人抱有恶意的人,那些人都对草叉这种东西抱着一种近似迷信的偏执,就好像相信给教会送钱就能得到保护不被怪物伤害一样坚信草叉能对猎魔人造成一种难以预料且不可估量的伤害。
或许是因为曾经有一位著名的猎魔人死在了草叉下——实际上,经过确认那位著名猎魔人大师只不过是重伤并失忆了而已。
“叔叔对他们说你已经走了,”拉文在门外说,“不过他们不信,说没见到你就不走了。所以叔叔让我悄悄上来告诉你一声……”
“知道了。”另一个专门存放魔药的腰包,她打开数了数,还剩下八颗。
“叔叔他不是这个意思……我听叔叔说过,你们会一种很神奇的法术,一招手就能让他们自己乖乖回家。”
“那个叫法印。”她在房间里说。
钢剑也没问题,剑身仍在剑鞘内闪烁着符文的橙光。那串符文,那些不明所以的字都是法师写上去的,除了铭刻符文的法师,谁也不知道写的什么。
“法术法印什么的都可以,您还是下去看看吧,我怕他们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叔叔他可能招架不住。”
房间里没了声音,连水声也听不见了。
“小姐?”
楼下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然后是桌椅板凳来回搬动。
“林小姐?”
房间里还是没有人回答。难道已经走了?拉文有些沉不住气了,左右看了看附近的情况,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串黄铜钥匙。他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变得沉重。要是胆小的猎魔人小姐跑了,她会留下什么东西?
“林小姐?”
他一手贴着门板,一手悄悄把钥匙**去,然后门锁“喀拉”响了一下,这代表门已经开了,接下来只需要轻轻扭动门把手就能进去。他感觉有些燥热。
“林小姐?还在吗?”
最后一次确认,依旧没有人回答。小男孩咽了口口水,终于下定决心推开木门,然后……他看见了一双金色的眼睛,猫一样的竖瞳正凝视着他。
他的身子还贴在门上,保持着悄悄开锁的姿势。
无言的对视一直持续了大约五秒,林西雅发现小男孩的额头渗出汗珠,缓缓顺着脸颊往下滑。小男孩再次咽了一口口水,张开嘴,却说不出话。
“他们在哪,”林西雅说,“带我过去看看。”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正如同她刚走进酒馆时那样。她的那柄稍短一些的银剑背在身上,手里提着钢剑。她拉开门,侧身走过小男孩身边。
“我……”拉文回头看见猎魔人的背影。“他们,他们应该还在楼下。”他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需要我先帮您下去看看吗?”
他立刻准备了一整套说辞,可这位猎魔人小姐却偏偏什么都不想问。
“不必了,”林西雅说,“我正好也有事找他们。”
她走到楼道拐角处,一手拎着剑,一手抓着楼梯围栏,灵巧地转身踩在楼梯台阶上。楼梯口正对着酒馆吧台,她稍微往下走了两级台阶就看见酒馆老板一边说笑,一边往酒杯里斟樱桃啤酒。
场面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咄咄逼人。她缓缓走下楼梯,小男孩跟在她后面,表情复杂,但未置一词。他们来到楼下。
“你们怎么下来了!”丁酉发现了正在下楼的林西雅,冲着她身后的拉文压低声音吼道:“我不是说了,让她赶紧翻窗户走的吗?”
“我以为……”
“没关系的,”她打断拉文的辩解,“我能应付。”
楼下坐了不少买醉的顾客。
正如拉文所言,角落里的确摆放着五根崭新的草叉,闪烁着寒光,而其拥有者恐怕就是那几位戴头盔穿锁甲来喝酒的人了吧。
他们占据着酒馆最中间的位置,一边大笑,一边四处张望。没有人想坐在他们身边,全都拉远了桌子。
“他们说喝完酒就走。”丁酉走出来,庞大的身影挡在她前面。“我知道你们猎魔人有实力不在乎这些东西,”他压低声音,“但有些事情不能只靠武力解决,你得考虑后果,这对你有好处,对我也有好处。”
“可是现在已经由不得你我来决定了。”她歪着头,视线落在丁酉身后,五人相继起身。他们的头盔上画着红白相间的刺猬花徽章。
“卡文斯家族,”一个醉醺醺的农民咕哝道:“你他妈要完蛋了,没有人敢在亚里西斯招惹卡文斯家族的人。”
“听着,我不想惹麻烦,”丁酉说,“你冷静点,看在咱们都是维坦人的份上,别在这杀人……”
“我本来就没有杀人的打算。”林西雅说。
丁酉听见五个叮叮当当的声音来到身后。他看着林西雅,叹了口气。
“劳烦几位再耐心等两分钟,”他满脸堆着笑,转身对这几位说,“本店的招牌樱桃啤酒马上位几位送上。”
没有人笑,除了他自己,
其中一位拎着草叉的走上来,瞪了他一眼,然后把他扯到一边。
“你不是说他已经走了吗?”另个人说。他的嘴巴藏在头盔可上下活动的钢板后面,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可能……”丁酉干笑着说,“她又回来了。”
“真有意思。”
“有意思的事儿还多着呢,”丁酉大声宣布,“正巧今天是酒馆开门五周年纪念日,为了答谢广大新老客户的支持,特地举行所有啤酒一律半价的活动。”
酒馆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都看着他。
让人可惜的是,酒馆里的人早就跑了大半,除了这帮穿盔甲没真正打算来喝酒的,就剩下几个睡得昏天黑地的酒鬼趴在墙角。
“猎魔人,”眼睛都睁不开的酒鬼嘟囔着,“都是些变异的怪胎。”
“连醉到没法自己回家的人都知道,猎魔人全他妈的都是怪胎!”这个人嘴里喷出一种臭鸡蛋与大蒜经过特殊混合过的气息。
林西雅脸上的厌恶之情毫不遮掩。
“谁都知道是猎魔人把怪物带到了这个世界。”这个人继续嚷嚷,“你们带来了怪物,而怪物带走了薇雅的生命!归根结底,你们才是真正的凶手!”
“神给了你们赎罪的机会,可你们非但不知道感恩,居然还敢向神的信徒收钱。”后边的跟班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好像真的有猎魔人从他手里收过不该收的钱似的。
“无耻的怪胎!”他叫道:“把她带到教会去审判!”
后面又有人说:“听说猎魔人没有生育能力……”
到现在,林西雅没有做任何辩解,她只是听着,然后看着他们。在她的小时候,在还没接受试炼之前,导师带着她观摩过几次猎魔委托。
那时候她的眼睛还没有变成金色,她的模样还是那个维坦人模样。
曾有传教士试图向她传教,并带着好奇的她去过所谓神的福泽——不过只是一次大规模传教——当初不谙世事的她就已经明白这些信徒都是些什么货色。
不可理喻根本无法形容他们的无知与愚昧,她的导师曾这么说,与他们辩解无异于浪费口舌,我宁愿去和水鬼聊天也不想跟他们说话。
酒馆老板丁酉又凑过来,还没说一句话呢,就被人赶到一边。
“得了,维坦人,这里没你的事了。所有损失我们都卡文斯家族照价赔偿。”
正在他们的注意力全都被丁酉吸引的一瞬间,就在这时候,他们眨着眼睛,视线朝一旁看过去时,谁也没注意到林西雅突然抬起手,迅速在他们面前画出一个简单的法印。手套上闪烁着白色符文,白光从手中迸发而出。
“你们喝多了,回家睡觉去吧。”
“好吧……”这帮穿盔甲的人,耷拉着脑袋,脚步虚软地朝门口走去。
她重新背上钢剑。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一定是法印吧!”丁酉说。
“没错,”林西雅动了动嘴角,好像在笑,“简练而有效的法术。”
“他们这就回家去了?”
“嗯。我也得去找镇长了。”
尽早完成委托,就能尽早离开这里,免得和他们擦出什么火花。她走到门口,推开门,突如其来阳光使她习惯性地抬手遮住眼睛。
“再见。”她说。
“再见,”丁酉在她身后笑了,露出满嘴烂牙。
她解开栓在门口的缰绳,牵着葡萄顺大路朝南边走去,在这条路的尽头,准点的钟声已经响起。冷冽的钟声响彻整个小镇,仿佛丧钟般提醒着这位年轻的猎魔人前路非但坎坷不平,而且随时都有可能送掉性命。
“你刚刚说的,全场半折是不是真的?”角落里醒了个醉汉,半睁着眼睛。
“什么全场半折!”丁酉吼道,“你肯定喝醉了!听错了!”他环顾四周,却没有找到小男孩的身影。“拉文!拉文!”他大喊,“你又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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